1250英呎上空的引張帶－就是愛亂跑

我忘的事情可多了,但有些事是永遠都不會忘的, 看著今天跟砲兵拿到的空特退伍協會的貼紙, 腦袋裡的思緒早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記得當年要去當兵前的時候, 大老遠跑到台北來找小秋, 來到台北見了她, 才發現我倆的距離, 並不只是北高三百多公里而已, 她的房間超小, 我晚上跟本睡不著, 當晚寫了分手信, 內容大概是說, 有緣的話兩年後再見之類的, 沒有說再見, 我在天亮前就離開了台北, 我完全不在乎身邊的所有的人事物, 好不真實的感覺...那是民國78年9月...入伍的前一天.

"注意! 三分鐘後, 著短褲內衣, 連集合場集合"..教育班長大聲宣佈著, 一會兒大家議論紛紛..好像是有人來選兵, 後來到了連集合場, 還叫我們把衣服脫到剩下內褲, 喂..是要選Modle嗎?? 後來班長才間接公佈, 我跟其他三個人不幸被選入空特部..

新訓結束, 別人都高高興興的離開新訓單位, 而我們幾個空特的很可憐, 一副烏雲蓋頂, 好像要去刑場赴死的感覺, 到了司令部去報到, 那時只知道空特很操, 其他一無所知..

除了每天跳不完的交互蹲跳, 還有已經被練成反射動作的"空降姿勢", "一秒鐘兩秒鐘..."...大概連說夢話都會唸吧.."會不會冷"沒人性的班長喊著, 他大概是我見過最肥的傘兵了, "會冷今天就多跳一點, 一個基數五十下, 一".."還不給我跳"..就這樣, 訓練了幾天後, 就要準備空降..

跟同梯聊天的時候才發現..像我一樣, "沒坐過飛機, 第一次坐飛機就要從飛機上跳下來"的人還不少吔..

在C119要退役之前還能坐到這古董, 真的很高興, 也有點害怕, 因為長官說, 如果在飛機上鈴聲6下, 表示引擎部份失效, 但若是連響12下, 要不顧一切跳出機外..反正你就會覺得那飛機好像隨時都會解體一樣, 聽說有人坐到後來只剩下一邊的引擎還在動, 不過, 好消息是, 聽說就算都失效, 老母機也很能划..

第一次的經驗總是令人難忘, 但我覺得, 我是跳到第三次才開始越來越怕, 大伙上了飛機, 到了空降場, 作完傘包的檢查後, 大家就依續跳出來, 一個接著一個, 不到一秒就出去一個(不然, 等你20個人跳完, 第一個跟最後一個不知道會差多遠著路..), 一如往常, 跳出飛機, 但很怪的是我原本開的好好的傘突然消掉, 然後直接往下掉, 掉下去後超過另一個阿兵哥的傘後又重新打開, 香蕉個芭樂..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蛙跳"(這是由於兩隻降落傘太近的時候, 上方的傘無法吃到空氣, 所造成的, 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唯一的方法是在兩隻傘交錯時, 同時向不同方向操傘, 才能解開), 過了一會兒那傢伙大叫了一聲掉了下來, 我想, 他應該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大喊, "我往右"..然後用力操傘..後來終於分開了..下來的時候,我們兩個抱在一起, 為撿回一條小命而感動不已..

如果, 你以為最危險部份的已經過了, 那你就錯了..因為我們在結訓前會有一次夜跳, 沒錯, 就是夜間跳傘。

每個人都會在腳上黏上一個小小的手電筒, 在準備空降時會把手電筒打開, 目的是要讓地勤人員知道你的著路地點, 以防有人被吹出空降場外, 聽說附近有些漁溫, 還有些檳榔樹林..最好笑的是有的人沒黏緊, 跳出去的時候, 傘開的那一瞬間, 手電筒循切線方飛入夜空, 低下的地勤人員被嚇得半死, 還以為有人傘沒開..還好, 經過了五次要命的空降後, 我終於拿到傘徽了..那時我天真的以為以後不用再跳了..

終於要下部隊了, 除了有人說我們是天下第一旅之外, 很操以外,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再一次, 頭頂著烏雲, 離開了傘訓中心..

剛下部隊走進駐地營區的時候, 面對未知的未來, 非常緊張, 超級害怕..害怕也沒有用..不知道別人怎麼樣, 我每次走進營區, 都會非常害怕, 緊張..我們的新兵下部隊之後, 要進入一個叫"新兵隊"一樣的單位, 每天8小時出操上課, 以協助新來阿兵哥可以順利在連隊成存, 不要成為連隊的累贅, 在這裡沒人把你當人, 你就是狗屁不如, 每次回營區都要被操個半死, 把背包所有的東西都倒出來, 然後再裝起來, 再倒, 再裝..好像入伍三個多月後, 再重新進入新訓中心一樣..不同的是, 這裡的兵都強的嚇死人..每天早上, 旅長就站在旅部大樓前那個5000記錄牌前, 每個連隊跑了幾圈, 就有個阿兵哥把那個連隊的數字加一, "這變態的部隊", 當時我的心理只有這個念頭..

剛下部隊就碰到體能戰技比賽, 這在極度崇拜體能的部隊可是每年的大事, 跟拜拜一樣, 連豬公都抬出來了, 本營第x連有幸中籤, 全旅都動員起來, 經過了幾個月的操練, 事實證明, 這部隊真強, 大概沒人會反對吧, 在全國性的體能戰技大賽, 精誠連是全台灣島內最強的(因為金馬的實在太強了),中籤連更是全國冠軍, 還當選當年的莒光連隊..聽說, 我們一直有流傳一幅春聯..

上聯:但使武漢天兵在

下聯;莫讓海陸登岸來

橫批: 天下無敵

就在大家還在慶祝勝利的愉悅氣氛當中, 接下來要去200公里以外山訓基地了, 才到山訓場沒多久, 就接到通知又要去空降演習了, 喔...不..是跳完五次要退伍了嗎? 嘿..不然我叫衰鈞叫假的啊!!

今天要跳澎湖, 雖然大家下部隊前都跳過了五次了, 但為這次演習在島內又跳了四次, 還傷了20幾個阿兵哥, 大伙都說這演習傘不好, 難怪這裡醫務所裡那麼多拐杖, 還有一個下士班長主傘沒開, 嚇壞所有的人, 後來用副傘下來的, 還領到司令的紅包, 這種紅包我才不要..不過, 很多老鳥倒是很享受再一次的傘訓, 著路時還不忘拍照留念, 可惜當時沒有照..

"你們回去叫你們的阿兵哥跳下來的時候不要亂叫, 又不是在坐雲霄飛車"強哥的氣質跟老蔣很像, 以後一定是要作大官的.."不然叫他們下來的時候一起喊---殺, 也行.."..幾個連長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陣子, 大家都很緊張, 都為了為了這一年一度的演習, 對長官來說是表現的好機會, 對阿兵哥來說卻是一場一場的災難..

昨天晚上大伙都沒睡好, 一大堆人作惡夢, 說夢話, 還有個老兵突然坐起來, 然後嘆了好大的一口氣, 又倒下去呼呼大睡, 差點沒被嚇死, 為了讓大家睡的好一點, 衛兵只留一個, 一次站一小時, 讓大家睡飽一點..

一伙人揹著傘, 身上掛著戰背包, 還有m16, 大概30公斤, 走路都有困難, 基本上, 著路的時候, 就像是摔死猪肉一樣, 什麼五點滾翻, 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還有鐵漢裝(空降地點有植物的話必要穿的防護衣), 嘿...那是個用厚厚的帆布作的衣服, 沒有扣子, 完全是用拉鏈穿在人的身上, 而且, 頭盔是個像補手面具的東西, 但要綁死, 比較像劍道的頭盔, 只要穿上鐵漢裝, 什麼事兒都不用幹, 大概就會熱死, 而且, 你無法擦拭臉上的汗水, 要用原子筆伸進頭盔裡去劃你的臉, 讓汗水流下來..不然超癢的啦..

終於飛機開到了澎湖上空, 結果飛機在上空盤旋了一會兒, 地勤回報, 風太大, 鋼盔向上丟都不會垂直掉下來, 任務取消.."WOW~~" 大家都很高興, 超HIGH的, 雖然有點勞師動眾, 不過, 不用跳對阿兵哥來說, 就是最好的消息..這也是我這輩子最接近澎湖的一次..嘿嘿..

回山訓基地囉~~

又一次, 以為苦難結束了嗎?? NA~~not even close..

山上有軍隊級的山訓場地, 太難的我們玩不到, 就玩些簡單的, 就像是戰鬥營一樣, 不過繩結都要自己打, 還滿好玩的..由於受訓期間我們被抓去空降, 所以真的山訓沒受多少, 直接要成果驗收, 方法就是..直接把部隊拉到山裡, 每個禮拜一出門, 若課目演練完就回來..第一次跟學長們上山, 很怕, 因為, 菜鳥要背吃的, 很重, 而且, 他們真的走的很快, 一小時5~6公里, 走起來很像在小跑步一樣, 營長強哥覺得叫他的子弟兵走柏油路有點太小看了我們, 於是, 就把部隊拉進河裡朔溪, 盡沒路的地方走, 而且是要人拿開山刀開路的那種山路.. 沒有意外, 我第一次上山就掛了, 走到腳抽筋, 吞塩片, 還是沒三小路用, 最後, 蓋仙學長幫我揹揹包, 還幫我拿槍, 連鋼盔都幫我拿, 就這麼一路空著手走了回來..我才扛m16步槍吔, 我不敢想兵器連要扛迫擊砲的那些人要怎麼辦..

回來的時候是禮拜五了..不過, 由於部隊的表現良好, 山訓司令命令我們休假..真爽..

就這麼一連走了幾個禮拜, 好消息是, 我已經慢慢可以跟得上學長們了, 感覺上體力變好了,也比較有自信了..直到最後驗收測驗的全副武裝奔襲, 才覺得自已還是差學長們一大截..我永遠記得, 有一天, 營長強哥叫我們整理服裝儀容, 營集合, 就在山裡的一個國小的籃球場, 強哥那天講什麼我不記得了, 只記得那天晚上部隊立正時靠腳的聲音, 在山裡迴響著..從那一刻開始, 我深深地以身為空特部的一員為榮..

結束了刺激的山訓後, 再回到了令我心生恐懼的駐地..這個時候..突然覺得它一點也不可怕了..五千公尺, 五百障礙, 都可以輕鬆應付了..原來, 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 可以真的溶入連隊了..雖然, 新來的連長不是很喜歡我, 不知道他那裡不對勁, 他常拿著45手槍對著我的腦袋, 我們的輔導長也怪, 我覺得他應該是病了, 不蓋你, 大概被操到變呆了吧..

這時, 算一算, 我快破冬了吔..又聽說我們要移防到綠島, 真的假的, 聽說有一年營隊在移防途中踫到颱風, 下場很慘..唉..為什麼總覺得很忙吔, 當兵不是混吃等死嗎??為什麼我們忙成這樣..誰叫我叫衰鈞..

我們要怎麼去綠島啊?? 答案是..用走的, 從南橫走到富崗漁港, 再搭船到綠島

走了幾天我不太記得了, 不過, 我記得還是走滿快的, 不過, 因為不是演習, 所以, 沒有那麼趕..好像還有讓我們去泡溫泉, 南橫的風景很美, 尤其是啞口, 超讚, 我記得我們是七、八月上去的, 還是冷得到死.. 還記得某個長官常說快到了快到了..結果又走了好幾個小時才到..哇哩..真的是裝孝維..